服食五石散是东晋人的时尚，但凡富贵之人几乎都服食。五石散的配剂中有紫石英、白石英、赤石脂、钟乳石、硫黄等五石，故名。鲁迅认为此药有毒性，大约有如鸦片吧。服食五石散后身体会发热，必须到外面去走，所谓“行散”也；还须吃冷食，故又有“寒食散”之称。
服散在当时是身份的象征，王羲之的家族显赫，乃大富贵，又信五斗米道，所以服散是必然。服散开始时是表面对身体有些益处的，比如精神饱满，身体轻健等，但时间长了就会对身体不好而至于损害身体，所以，看王羲之的杂帖中，“劣劣”“犹为劣劣”“劣劣解日”“吾至乏劣”“殊劣劣”这样的词屡见不鲜，其身体状况之不好，可见一斑。
我将清严可均辑的《全晋文》中有关王羲之的杂帖都看了一遍，大致对王羲之的病情做了一下整理，大约有这样几种病（我不是医生，病情不能确诊，也不能给个合理的病名，呵呵……）：
一、病热，就是怕热。
服食五石散身体本身就发热，若天气要是热的话，内外热夹攻，自然身体吃不消。
“仆日弊而得此热，忽忽（恍忽）解日尔”
“晚复毒热，吾至顿劣，冀凉意散”
“吾如今尚劣劣，又晚热未有定，发日有定”
这三条都是病热的佐证。本来一整天身体都不好，又遇上这样的热天，以至于精神都恍惚了；到了夜晚更加的毒热——毒热，当然不是一般的热，热的精神委顿，只是希望能有些凉意，好行散；天气的热是不遂人意而定的，但食后发散确是必定的，如赶上发散时天热的话，那就不能行散，不行散身体就热得难耐，以至于精神恍惚。所以病热是服散而不能行散的症状，那是相当难受！
二、脾胃不调，上吐下泻。
“吾比日食意如差，而腹中故不差，以此为至患”
“吾下势、腹痛小差，须用女蒌丸，得应甚速也”
“吾遂沈滞兼下，如近数日分，无复理，昨来增服陟厘丸，得下，不知遂断不？了无所噉”
“民自服橡屑，下断，体气便自差强，此物益人断下，去陟厘丸远也”
“吾昨暮复大吐，小噉物便尔”
“仆下连连不断，无所一欲，噉辄不化消，诸弊甚，不知何以救之”
吃不下饭，既而腹痛，病情严重时伴随着痢疾，又大吐，不消化，这些都貌似脾胃不合的病症。再看看所用的药——“女蒌丸”“陟厘丸”。女蒌丸有健脾，利湿，解毒的功效，主治脾虚浮肿。
王羲之也有浮肿的病：
“吾肿，得此霖雨转剧，忧深”
“得书知问，肿不差，乏气勿勿（恍忽）”
浮肿一是脾虚所致，一是心脏病所至，还有就是肾及膀胱不能利尿。此中的“下势”应是指痢疾，因为陟厘丸主治“已吐下之，腹中虚烦，欲得冷饮，饮不能消，腹中急痛，温食则吐，乍热乍冷，状如温疟；或小便不利，气满呕逆，下痢不止。”
气满呕逆的症状王羲之也有：
“气满，无他治，啖数合米”
一一对症了，看来王羲之的这个病是坐实了。
“仆近下数日，勿勿，肿剧，数尔进退，忧之转深，亦不知当复何治。下由食谷也。自食谷，小有肌肉，气力不胜，更生余患。去月尽来，停谷噉面，复平平耳”
脾虚吃面食比吃米饭好，米饭性凉，面食性温，脾胃阳虚者还是要以面食为主。我就有脾胃阳虚的病症，所以我很少吃米。脾对应的五行是土，土可化谷物，所以助消化。中医说肾是先天之本，脾是后天之本，根本不可失之。此处的“肿剧”是脾胃不和而下所至，非肾病。
三、心脏病。
我怀疑王羲之有心脏病，他有两个帖是这样说的：
“昨还殊顿，匈中淡闷，干呕转剧，食不可强，疾高难下治，乃甚忧之”
“冬中感怀深，始欲寒，足下常疾何如？不得近问，邑邑。吾故苦心痛，不得食经日，甚为虚顿。”
所谓“匈中淡闷”想吐，“苦心痛”又“虚顿”怕冷，很有些心绞痛的意思。不止如此，这病严重时“吾顷胸中恶，不欲食，积日勿勿。五六日来小差，尚甚虚劣，且风大动，举体急痛”见风就“举体急痛”莫非还伴有痛风吗？
“仆脚中不堪沈阴，重痛不可言，不知何以治之，忧深”
天气阴冷或变天时脚也痛，若不是痛风，大概也是风湿之类吧（其实都一样）。亦或风湿性心脏病，这个病会引起下肢的水肿。
四、腰胛之病。
“吾骯髂（腰骨）拘痛，俯仰欲不得”
腰骨疼的不得了，连低头抬头都不行，确实是严重，会不会是腰间盘突出呢？亦或是受过伤？一到阴天下雨变天时就犯病呢？
“吾胛痛剧，炙不得力，至患之”
“雨冷，冀足下各可耳。胛风遂欲成患，甚忧之”
天气冷了，肩胛也很疼，艾灸都不管用，好像是肩周炎。腰间盘、肩周都有病，王羲之真是太难熬了！这样的病直接影响到写字，传说王羲之晚年有代笔人，是得此病，不能写字的原因吗？
五、寒疾。
王羲之很怕冷，天气一到冷了的时候，他就痛苦难堪，主要是身体的病症所至，在某年的“十二月二十二日”这一天，王羲之写到：
“仆得大寒疾，不堪甚”大寒疾，听着都寒意逼人。十二月二十四日“大寒，比可不？吾故羸乏”天很寒冷，身体依然很不好。
初月一日“异更寒，吾犹小差，甚尚劣”病情虽然略有好转，但还是很不好。
王羲之不只是大寒之日身体不好，即使是阴雨天也很难熬：
“数日雨冷，肾气?腰，复嗽。”
连着下了几天的雨，天气转冷，腰肾都受不了了，又开始咳嗽了。看来咳嗽不一定是呼吸的病，肾虚也会引起咳嗽。
王羲之还有龋齿：
“未委几人，吾龋痛，所作赞又恐不任，当示殷也。”
牙疼的很厉害，以至于影响到所写的赞文。
以上是我罗列的王羲之的病症，大约都与服散有关，看看王羲之多不容易，身体如此多的病，经常被病痛折磨着，这许多的病要想长寿着实不易，所以他只活了59岁。
我不是医生，只是根据王羲之所记录的病况归纳、总结了一下，外行的话不足为据，看看热闹而已。
附:
1.《寒切帖》释文：十一月廿七日羲之报：得十四、十八日书，知问为慰。寒切，比各佳不？念忧劳久悬情。吾食至少，劣劣！力因谢司马书，不一一。羲之报。
2.王羲之《干呕帖》纸本（摹本） 天津博物院藏
（青少年书法报社办公楼）
本文编辑：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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